用特写镜头看,生活每天都是悲剧;用长镜头看,是喜剧
时间并不会放过任何人。即便以30天为度量,许多不可能,会变为可能;许多光鲜,会变得滑稽。昨天,“每天一千字 写作马拉松”结束了。这一季参加人数32人。以下是我参与这场写作马拉松的总结,是一个写作者的私人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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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季30天,30篇文章,其中重点,是呦呦鹿鸣为以下个人或群体做了呼吁。(以下,点击图片均可获得原文)
一是河北香河见义勇为的平民英雄侯振林。
3月9日,一位4岁小女孩在马路中间呆住,千钧一发之际,侯振林跑过去将她抱在怀中,自己却被货车撞死。事后,家属自行承担了抢救、丧葬费用9万元。虽然当地认定他是见义勇为,但是,交警的责任认定书,仍然认定他与货车司机、小女孩“有同等过错”,即便家属反复申诉,也被驳回。
6月9日,我在呦呦鹿鸣写了《舍己救人反担责,我为英雄鸣不平》后,一些朋友将它反映给河北有关方面,文章也引起一些媒体的关注,比如红星新闻、新京报、央视、潇湘晨报等等,他们做了更进一步报道后,家属的环境有所改观。
二是传统媒体中低薪制下的记者群体。
6月26日《理想之柴》一文,是我第三次为一线记者待遇进行呼吁,实际就两句话:第一、尽快告别一线记者低底薪制度现状;第二、尽快结束一线记者重大现场缺乏安全防护的现状。
三是晒谷农民。
6月13日的文章,命名了一个群体——“扫谷吏”。在一个诚实农民眼中,稻谷,与其说,是自己种出来的,不如说,是上天的赐予,是人这种高级生物与大自然达成契约的信物。这种信物,我们不要轻易去毁坏。
四是山东济南两个楼盘(中海*华山珑城、融汇城)业主。
这两个楼盘都发生业主和开发商的激烈冲突,中海的业主全身血淋淋,融汇城的业主不仅遭遇了垮房事故,还被开发商百般羞辱。
这两件事,呦呦鹿鸣都是最早披露,而我自己,也被最近接到的大批各地开发商的劣迹搅得心神不宁。表现在文字里,是中海事件中,用错了一个词“被砍”(我被视频误导,实际上该业主身上的大伤口是被保安推到信报箱上割的,而不是为刀所砍)。我不得不就这次措辞正式进行了道歉,我从事公开写作已有16年,这是第一次就文章内容致歉。
因为我这次道歉,然后就有这么一些人蜂拥而上:“你终于怕坐牢了!”“这次过不去了,不认会受到法律制裁——该来的总会来!”对于这样的人,我就是送他一个字:
经常说,人群中有一些人,并不是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这些人就是这样的。因为这种人太多,好吧,我就一点不谦虚地这样说了:我16年来写过的每一篇文章,都在法律标准之上(恰好我还是法学科班出身,不论大陆法系,还是英美法系,都没问题,谁来我都不怂),不是我怕被制裁,而是被我揭露的那些“人”怕法律制裁。即便我道歉的这篇济南中海的文章,也只是因为这个措辞确实低于我心中理想文章的标准,因为我在应对海量投诉时未能保持心静如水,还将这种感觉传递给了读者。
五是支付宝中的相互保/相互宝用户。
从6月19日开始,是一个系列,《亲历“相互宝”四宗罪,支付宝知情吗?》《在支付宝,1000万人假装买保险》等。目前,这个产品的用户超过7000万人,但是,存在理赔不及时、相互宝/相互保之间并未同等待遇的问题,文章发出后,相互宝以最快速度进行了官方回应,在认真道歉的同时,表示对所有申请案件与流程进行重新梳理。
这一点鼓励了很多在等待的申请者,如果相互宝真的如他们所说,将现在的程序进行重新梳理,那么,这组文章将对7000万人在某种可能发生的大病情境(当然最好不要发生)有所助益,善莫大焉。
六是上海“五角大楼”项目相关投资人。
6月22日,是我的朋友拉面同学的作品《“五角大楼”空城记》,这是魔幻时代的魔幻故事,这栋五角大楼的问题,是“房间里的大象”,我们都知道它存在,但又都视而不见。文章访问了很多人,消化了很多资料,特别是追踪了该开发商在6月份最新一轮的忽悠。这也是我跟踪很久的事,无疑,迄今为止,关于上海这个显目项目最深度、完整的文章是这篇。
七是湖南被枪杀的老师李尚平,以及洞庭湖区。
在新晃“操场埋尸”案真相大白、沉冤昭雪之后,我关注了另一个几乎同时发生的李尚平案。
在连续几个夜晚,我陆续写了一组文章:6月23日《两根硬骨头》,呼吁重启对李尚平案的调查。6月30日《洞庭江湖》,总计14200字,是微信里长度空前的文章。(因为太长,看的人不多,但是,相信我,如果这一季的呦呦鹿鸣有什么文章值得看的话,《洞庭江湖》绝对是排名第一。有的人说,它太长了,不过,我觉得,它还是太短了。是这篇文章选择了我,而不是我写了这篇文章。)
7月2日,最后一篇《湖南回应公众关切,李尚平案调查重启》发出后,各大媒体纷纷关注,湖南省公安厅直接回应:专案组已增加了精干力量,加大破案力度,省公安厅指派刑侦专家指导破案工作。
在此期间,有很多写作者都不约而同,呼吁有关方面重视本案,终于让本案迎来17年来最佳的破案环境。
“因为洞庭湖的英魂还没有安息。”这组文章是我本月用力最多的文章,期间很多次泪流满面,同时,我还录了一段音频,送给李尚平老师。写作过程,我记录在打卡文章《如果一篇文章选中了我们,不要拒绝 | 《洞庭江湖》写作记》中。
八是乡镇学校的幼童。
一个人,犯下侵犯幼女这样的恶,仅仅凭着他是小学校长的亲戚,就可以逍遥法外,继续当老师,并继续利用教师身份,对孩子为所欲为。他不是什么权贵世家,也不是什么强力盗匪,却已经足以得到这样明目张胆的“惯”,惯出一身恶贯满盈,把留守乡下的孩子们当做待宰羔羊。
这是海量信息时代一个极其边缘的“故事”。
一些朋友问,呦呦鹿鸣的文章是不是悲惨的元素太多了一点?我觉得,日拱一卒,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卓别林有一句话,也很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从特写镜头看,生活每天都是悲剧;
用长镜头看,生活是一部喜剧。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时间。我对未来始终很乐观。
如果说,以上文章都有具体“利益”牵涉的话,那么,以下文章,主要体现“独立思考”的呼吁,这是这个时代最稀缺的品质,也是我在千字营中写作中更加在意的一点:
1、6月4日,基于原云南省委书记秦光荣主动投案,发表《“光荣投案”的启示:龙钢跃式报道的命运》,此前,在公开的讨论中,对龙钢跃这样的文风进行讨论,几乎没有。但我认为,这种文风远比被报道者本身的贪腐,对这个国家的腐蚀更加严重,它们看似履行职责,实则假公济私,夹带私货,其间藏着被报道对象不可告人的私人目的以及报道者几乎公开的投机,既奢侈地消耗了国家资源,又浪费了无辜的大众注意力,对几乎所有人都是一种污染——即便对被报道者来说,也营造了一种私心被成功掩盖的假象,并鼓励他继续违法下去。
很奇怪,这些文章竟然让我遭遇了非常多的骂声。而且,这些骂声并非来自水军,他们不会从对这样文章的批评中获得任何好处,但是,他们就是要骂。
2、6月6日,李彦宏在院士增选第二轮名单中消失,这意味这5月1日呦呦鹿鸣的文章《我反对》有了一定的影响,因为当时这篇文章阅读量曾经达到百万级。因此,我用了30分钟时间,写了《反对有效:李彦宏落选》:
当然不能说,李彦宏先生落选,是因为我们反对(当时也还有其他写作者的同类文章);同样,也不能说,我们反对是为了这个结果——我们反对,仅仅是不平则鸣、有话要说,是日拱一卒,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让学术的归学术,让经营的归经营。企业经营者回归经营本职,大企业经营者将社会责任置于更高处,社会便会更美好一点点。
3、6月11日,格力和奥克斯开撕。我接连写了两篇文章《对格力“公开举报”里的私心,不妨宽容一点》《伪民族品牌》。第一篇说,对于已经原子化无力自保的消费者来说,企业之间开撕总比消费者去撕更好:
第二篇我旗帜鲜明地反对奥克斯的第一轮公关逻辑,旗帜鲜明地反对把爱国当做一种工具,当做一种营销。(流氓们往往把爱国主义当做庇护所,让真正的爱国者流离失所。事实上,奥克斯众高管恰恰已经拿了外国绿卡。我并不反对拿绿卡,甚至鼓励拿绿卡,但是你一边拿绿卡一边拿着爱国来打击同行却回避产品质量本身的问题,这令人很不齿。)
4、6月16日《总冠军遭遇“合法伤害权”》
这篇文章从NBA出发,探讨“法的价值位阶”。在这一季,NBA总决赛是我的主要娱乐。
5、6月17日《皇上都没了,没人值得你们跪》。
这篇文章批评的不是当权者,而是“维权者”。他们下跪的行为艺术,令我反感。因为,在我看来,他们跪的,是一己之私。很多人,跪下去的膝盖,似乎就是起不来。
因为呦呦鹿鸣有“只为苍生说人话”的愿景,所以,我们需要很警惕,“正义”是不是会蒙蔽自己,让我们在寻求真相的路程中偏离航线。初心美好,并不等于结果美好,多少对崇高愿景的追求,反而催生出世间的歪门邪道。这颗心,要热,也要冷,要热如火山,要生硬如铁。
也正是因为这个判断,使得在那段时间非常火的快递员下跪事件中,我侥幸保持了清醒的判断,没有参与那些流量狂欢。
6、《色魔的链条》
身处供应链条顶端的色魔已经被360度全方位无死角挖掘,但这个链条上焦点之外的角色,比如“中间人”,就缺乏足够的关注度和挖掘力度——李新功案中的张雅慧等人、赵志勇案的李娜等人、王振华案中的周某,这些人有某种明显的共性,不难辨认,如果没有这些人,那些色魔,纵有身家千亿,又怎能那么容易得逞?他们就是色魔的根系。斩断链条,才能根除色魔。
还有两篇文章,一篇是6月10日《致敬杜甫:无处不在的善意》,这两篇从标题看,很像“鸡汤文”,不过,也许是人到中年,更容易被打动吧。这一季,我很多次夜读杜甫,每每感动不已。老杜他确实太伟大了,因为他的天才的文采,更因为他无处不在的善意,所以,我很愿意把自己的感受分享给大家:
另一篇是6月18日《最高级的富有,来自相互成全》,这也是我对呦呦鹿鸣的期待: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呦呦鹿鸣,是宾主共同宴乐,同证大道,相互成全。
这一季中,我得到了很多朋友的鼓励,给了我很多力量,再次一并感谢!一位读者,用一封信,讲述在与搬家公司打交道被讹诈的故事,以及自己的思考。来信的最后,他说:“愿您的公众号早日关闭,因为那时世间苍生已经不需要鹿鸣君了。”
然后我就此写了一封回信《因为答案已不在风中飘扬》,全文如下:
谢谢您的来信和祝愿!
您希望呦呦鹿鸣早日关闭,
我也希望,
有朝一日,可以停更闭关,
小卒过河,不再冲杀。
每天千字,乐眠酒酣,
不用呐喊,不再咬牙。
三五好友,看那花鸟鱼虫,
在那草长莺飞的地方,
和小朋友们追赶,
绿水百洄,风咏归山;
或者是,摩天大楼,
辟有一间,咖啡和茶,
看那商场争竞,谈那诸国跌宕;
又或者,
潦倒路边,心宽体胖,眼中有光。
没人呐喊苍生和人话,
因为事情都是它本来该有的模样,
所有语言,无人记录,
所有情绪,随风飘散,
因为公义在世间自然流传,
因为答案已不在风中飘扬。
这样的文字在文学上当然是很幼稚的,但我愿意再传播一遍。
也有一些人批评我的,比如这位:
我确实有很多线索照顾不到,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每一天可以抽出来对外发声的时间很少,辜负了不少人的信任。在此希望大家对这一点多宽容。不过,也有一些人,是这样的:
——“我家有一件事,利国利民,你来呼吁一下吧”
——“既然是你家的事,你为什么不上呢?”
——“我啊,我太忙了啊,何况这事有风险呢。”
我并不介意有风险,只希望你们不要叫我垃圾。
现在,我们来说千字营。
——“既然,所有的文字都是自己写的,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一起写作呢?”
——“我们聚在一起,是因为,森林比一棵树强大。森林能让土壤肥沃,能保持空气的湿度,能抵御飓风。许多棵树聚在一起,根茎相连,我们朝着一个目标一起努力,能帮助每一个树按照自己的方式成长。”
千字营就是这样的一个森林。自2017年1月在呦呦鹿鸣发起“每天一千字 写作马拉松”迄今,两年半,一共组织了19季,参与者超过一千人。这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大型写作行为艺术”,每天1000字,每季30天,这意味着我们已经写了超过三千万字。
千字营的规则是我设计的:设财务官,每人缴纳2000元承诺金,每天8:00之前打卡1000字原创,坚持30天;设监督官,如果迟到一分钟或者少一个字,则承诺金作为红包发到群中,坚持到底,原路退还。
规则简单粗暴,我手写我心,马上写,写到骨头里去,不逼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两年半下来,这一套方法已被验证为非常有效。一季下来,完成3万字写作,但更重要的是养成一个习惯、学到一些方法、读到一些书、结交一群朋友。
很多人误以为,写作有技巧,其实根本没有,写作唯一的技巧就是动笔写、坚持写、一起写。一诺千金,不废话,就是写。这就是我们的态度。
目前,已经20位老队员开始参加第20季。现在,即将开启第20季,招募新成员。为了节约沟通时间,申请加入者门槛为400元,作为加入费用,相当于一双入门普通跑鞋的价格,我就是那个陪跑者,就是跑鞋。其他规则如之前,这是我的邀请,建议三类朋友参加:
1、对写作有爱好;
2、工作上需要文字;
3、希望提升自律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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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会放过每一个人,时间也会奖励每一个人。比如,坚持30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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